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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周女孩 借人名写剧本

芜声 29



本章有部分胡扯,专业人士看破不说破叭



29


周泽楷从车开动后就一言不发,低头聊微信,叶修挺佩服他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任何时候相处起来都很舒服,比如此刻,能让他在鸦雀无声的车里独自消化疲惫。


过了很久,周泽楷捧着手机轻轻笑了一声。


叶修并了车道,在一个路口停下问:“怎么了?”


“唐昊,什么时候学会忽悠人了?”周泽楷说。


叶修读着红绿灯的秒数:“忽悠你什么?”


“说你冬运会要参加4x100。”


“啊。”叶修应了一声,“是啊。”


周泽楷抬头看他:“真的?”


“是啊。”叶修又重复一遍,“前几天你不在时候他们说起来了,张佳乐说你都答应他了,就差我一个。”


“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沉默对视了三秒,两人同时笑起来。



红灯的读秒就在这时候归零,前面的车流缓慢开动,叶修跟上后说:“这帮人别的不会,套路一个接一个。”


“谁让你每年吊着他们。”周泽楷也笑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只是老忘而已,不是不想去。”叶修说,“这都多少年了,已经成习惯了。”


“七年。”周泽楷说。


“啊。对啊。”叶修感叹,“七年了。”



他们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的体育老师是学校田径队的领队,手底下带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崽子,叶修和周泽楷都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专攻短跑,带队出去市里和省里的奖都拿了不少。


初中毕业的时候,教练拉着周泽楷的手情真意切难舍难分,说要不是因为他成绩太好,加上家里不允许,否则肯定送省队训练了。


叶修那会儿在旁边捧着杯冰淇淋一边吃一边问为什么只跟他说,我呢?


教练朝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呼了一巴掌,说你?游戏人生,先想好自己到底要什么再来。


据说领队当年中学只上一半就去了体校,毕业当了几年运动员,退役后回来当教练,知识水平跟不上国家九年义务标准,思想境界却在行动中开花萌芽。比如他给叶修留的这句话,一语道破了叶修前十多年的人生。


后来上了高中,他们这项文体活动为了给社会主义教育事业让路而停止了,但学校的冬运会还是会参加,作为他们每年所剩无几的一项定时任务,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车停稳后,周泽楷去后座把东西都取了出来,跟在叶修后面等开门时突然说:“我以为你这次没什么心情去参加呢。”


叶修打开门,回头严肃道:“这不是怕你换搭档不习惯,到时候紧张脱棒了。”


周泽楷挑眉:“你指谁,我可是专业的。”


说完他有点想笑,估计叶修也是,嘴角不自觉向上翘,两个人一下没绷住,在门口笑起来。


笑了将近半分钟,叶修倚在门上,周泽楷还提着蛋糕,手软得快抓不住袋子,一点儿没有消停的架势,最后还是叶修先受不了了,一拍腿深吸两口气,把剩下的傻笑憋回肚子里。


“我发现笑这东西能传染。”叶修把东西接过去,“一路上都笑两回了。”


周泽楷揉了揉肚子,他平时不常笑,这会儿脸都快僵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太压抑了,这么一通傻乐后反而挺舒服的,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绝世高人逼出毒药后功力大进的感觉。


周泽楷跟着进去,叶修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口问:“几点了?”


“不到十二点。”叶修看了看手机,“我去叫几个菜,先吃着这个垫一下。”


其实不用等他说,周泽楷已经在拆舒芙蕾的包装了,他对这些网红点心有谜一样热情和执着。叶修总说他这爱好像小姑娘似的,但每次限定上新都一次不落地给他买。


“上回和张佳乐去的那家还不错,你有想吃的没?”叶修低头看着手机问。


“粤菜?”不知道为什么周泽楷有些不喜欢那家饭店,从菜和吃菜的经历两方面出发都不喜欢。


“不是,就上次物竞结束去吃的那家。”叶修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周泽楷扫了一眼,看着都挺好吃的,“你选就行。”


叶修把手机拿回去边划边点,点了三个发现全是肉,加了两个素一个汤,想了想会不会太多了,但仅仅是想想,他懒得做这种取舍。


“对了,怎么后来都没听你提物竞的事,应该有学校联系你了吧?”叶修突然问。


“嗯...”周泽楷说了两三个学校的名字。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叶修说,“难道这就是学霸过硬的心理素质?”


“呃,”周泽楷尴尬地吃了口点心,“没来得及。”


确实没来得及,每次当他打算说的时候总会有点什么事情来打岔,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行吧。”叶修也拿勺子挖了一块,“那你想好没。”


周泽楷没说话,默默吃着东西,叶修也不再问他,两个人就这么把一整个大号全焦糖舒芙蕾分着解决掉了。


叶修起身收拾垃圾,周泽楷在他对面突然说:“S市吧。”


叶修停下动作看他:“什么?”


“考S市。”周泽楷说,“从小到大都是你决定,这次换我了。”


叶修笑了笑:“这么草率?”


周泽楷盯着落在桌边的一点食物残渣,十指并拢又松开:“不草率,我想了很久。”


叶修觉得自己这会儿该说点什么,毕竟房间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能喘气的活物,但他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语气接这个话,尴尬像是他身体里凭空长出的一个器官,时不时闹腾一下来证明存在,叶修以前总是任由它去了,今天却不想迁就。


他看了眼周泽楷,对方的睫毛乖巧垂落着,衬得整张脸温顺而鲜活,不自觉轻颤的幅度似一个低调的信号。他知道周泽楷紧张的时候眼睛会不自主看其他地方,就像周泽楷知道自己紧张时会盯着人看一样。


他说:“那挺好。”


周泽楷抬头看他,笃定叶修还有下一句话。


“我让我爸去问问,S市有没有高校愿意让我去捐个图书馆什么的。”叶修说。


周泽楷笑起来,这笑似乎有种魔力,更像是饶恕,像左突右撞的情绪在嘴角上翘的表情里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满足地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点餐来得很快,五菜一汤加起来摆了小半桌子,周泽楷从碗橱里抽出干净的盘子,把菜一个一个倒进去,叶修在旁边看着,说:“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儿还得洗碗。”


周泽楷用指甲叩了叩盘子的边缘,叶修家的餐具是一整套的,造型和花纹看起来都很精致,有种细腻的精雕细琢,他倒入一份小排,盘底花纹被流动的酱汁缓缓盖住:“好看。”


叶修无奈:“那就好看吧。”


然而俗话说的好,好看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下饭吃,装满了甜食的胃在面对咸口时战斗力直线下降,周泽楷面前的米饭只吃了半碗多就再也没变过样。


“我收拾吧。”叶修说,“你去休息会儿,下午还得补习。”


“不用了,我直接走。”周泽楷站起来,帮他把剩菜端进厨房里,“资料在家里,我得先回去一趟。”


“那我送你出去叫车。”叶修把菜放好,手指蹭上一小块儿油污,他拧开水龙头冲了冲。


把周泽楷送走后叶修回到家里,餐厅里的菜香还没来得及散去,油盐的味道令闲敞的空间里多了些温情的气息,但也是若有若无的。叶修盘算着把两个没怎么动过的菜收起来,下午要懒得动弹热一热就能吃,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回到客厅摸出手机。


那串数字他没有存在手机联系人里,却早就烂熟于心。长音只响了半声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您好,叶总正在用餐,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替您转达吗?”


叶修沉默了会儿,说:“我等着他。”


那边按了静音,两分钟后换了个人,嗓音里的气压很低:“什么事?”




晚饭之前,周泽楷接到了文客南的电话。


“小周,是我,方便讲话吗?”


二十分钟后,他俩在一个西餐厅碰面,周泽楷把一摞来不及放下的书和卷子堆到桌上,文客南看了一眼,寒暄道:“高三时间挺紧的吧。”


周泽楷刚坐下又站起来:“没关系,我今晚有空。”


文客南愣了一下,又笑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坐。”


“是叶修吗?”周泽楷问。


文客南点头:“对,有些情况需要跟你说一下。”


周泽楷屏了口气,犹豫道:“是......不顺利吗?”


“不,相反很好。”文客南说,“对于初次接触的人来说,他能够开口,并且能尽量配合,已经很难得了。我要说的是,上午我在叶修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做了几个简单测试,结果显示他的病症等级并没有达到需要心理医生强行介入干预的地步,于是我下午回了趟院里,和王主任调取了他做的关于叶修病情的评估报告。从目前各项结果来看,他的病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严重。”


周泽楷有点没听懂:“您的意思是......”


“他表现出的症状,并不符合惊恐障碍的临床指证,惊恐障碍发作最具特征的表现之一就是它的恐惧产生没有实体,也没有指向、是无缘无故发生的,而叶修的恐惧是有来源的,并且这些来源都和一个人有关。”


“他母亲。”周泽楷说。


“对。”文客南点头,“他是由于过去的某种遭遇曾经在他心里造成创伤,进而改变了对这一遭遇内容的正确认知和处理,通俗来讲,就是心理阴影引起的焦虑症,具体表现为反复的梦魇,以及因为某些相关联的事物而引起恐惧。”


周泽楷说:“可他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感觉胸闷憋气,难以呼吸,和资料上说的一样。”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暂时把它称之为‘模仿’。”文客南说,“他见过叶夫人生病时的样子,以至于到后来,他会不由自主表现出和她相似的症状,这是一种共情,因为某种原因,他从内心深处笃定自己和母亲患有同样的疾病。”


周泽楷一愣,文客南的话他都能听懂,但又好像听不懂,来的路上他对谈话有很多种猜测,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反应面对这个结果。


他想了想,还是问:“那他的心理阴影......是什么?”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之一。”文客南说,“叶修是不是和你提到过,叶夫人在生病时曾经做出过伤害他的行为,并且因为这件事,她被迫离开了?”


周泽楷点点头:“叶修说他当时没有救她,觉得是自己抛弃了她。”


文客南愣了下,看起来有些意外:“这点他没有和我提到过。”随即他又说,“那么一切都能解释了。”


周泽楷看着他,感觉大脑有点跟不上。


“叶修对于叶夫人被接走那天所发生事情的记忆尤为深刻,叙述逻辑和情感都十分有条理,并且在他的梦中,这个场景总是以不同方式反复呈现。”文客南顿了顿,“但我询问了当时参与的几名医护人员,他们的说法都很一致,接走叶夫人的时候,叶修应该在学校上学,他并不在场。”


周泽楷愣了半晌,眼睛用力睁得发酸发疼,还是没理解文客南告诉他的事情。那一字一句明明都是常用语,落在他耳朵里却像不知名语言一样晦涩艰深。


“我一开始的理解是,他因为惧怕自己母亲给予的伤害,而幻想出一个她被强行带走的场景来进行自我催眠,这也是他多年来不敢去医院探望的原因。但你刚才告诉我,他觉得是自己抛弃了她。”文客南接着说,“实际上叶夫人是自愿入院进行治疗的,并没有谁逼迫。”


“叶修潜意识里不愿承认,他把母亲的离开归结于自己,在重复的痛苦和内疚中构建出他所认为的事实——错误都是自己的,别人都是无辜的,他把对自己的恨转化成母亲对他的恨,会反复梦见她想要掐死自己。同时在他第一次不经意模仿出母亲生病时的样子时,恐惧再次被证实,令他相信自己和母亲患了同样的疾病,这是因果循环,是对他的惩罚。”



“我的身体里流着和她同样的血,我骨子里的基因也是坏的,变质的。


我和她是一样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抛弃。”



文客南说:“困住他的不是疾病,不是真相,也不是回忆,是他自己。”


一瞬间里,周泽楷的大脑好像经历了一场飓风,白茫茫一片空荡。


然而马上又有无数的念头涌了出来。


茫然、惊讶、悲伤、担忧、心疼,哪一种都有,但哪一种都不能准确形容。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只是很庆幸这儿只有他和文客南,如果叶修在旁边的话,他不确定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小周?”文客南叫了两声他才回神,“你怎么了?”


喉咙有些紧,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使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那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要让他接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亚于把一个人的世界观推倒重塑,把握不好容易矫枉过正。”文客南说,“我需要你的配合。”


“好。”周泽楷答应道,末了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修挂掉电话,疲惫再一次来势汹汹,像涨潮时漫过堤岸的水,一点点把他淹没了。


他倚靠着冰箱,眼睛盯着那几盘吃剩下的菜,水分已经蒸发,青菜卷曲皱缩呈现出病恹恹的暗黄,油脂结成块,干枯皱裂如同苍老的树皮,盘沿的花纹上落了点残渣丑陋狰狞。


他定定看了两分钟,抬手把盘子连同里面的菜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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