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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周女孩 借人名写剧本

芜声 23



23


两个人七手八脚把陈夜辉搀了起来,今晚他这老大算是当得狼狈至极,先被人糊了一脸蛋糕,又在小弟面前以非常不雅的姿势跪在地上,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一个火星子就能把他点了。

但顾及眼前这个人,他还是咬着牙道:“你他妈干什么?”

“干什么?”叶修说:“你来找麻烦,我也是来找麻烦的,有问题吗?”

陈夜辉的脸阴沉得分不出是巧克力液还是本来的脸色:“陶总说不要动你,不是不敢动你。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要是想替他出头,我连你一并算上。”

叶修笑了笑:“你专门挑孙哲平不在的时候动手,不就是想一起收拾了么?”

陈夜辉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只做了个手势。

后面的小混混犹豫着开口:“辉哥,他可是......”

常年混迹在社会黑暗深处的人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生存法则,有的人招惹上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比如叶修。

而有的人,手无缚鸡之力,老人,小孩,女人,学生,则是可以随意欺辱发泄的对象。他们没有做人的底线,不被人砍死在街头就是底线。

打了周泽楷事小,最多被派出所拘两天,可一旦和叶修动手,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法律和规矩说了算了。除去他背后如同庞然大物般的叶氏集团和几个权势朋友,他本身就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多年来各种坊间传闻经久不衰。没想到陈夜辉今晚吃了雄心豹子胆,真的要在太子头上动刀。

“是什么是!”陈夜辉啐了一口,“你以为现在让他走了,他就会放过你?”

几个人还是犹豫着,他冷笑着:“我话扔下了,谁今儿在这儿怂了,我回去第一个弄他。”

现场一下子沉默了,比起对叶修的忌惮,来自老大的威压和以多敌少的侥幸更为真实,何况他们还拿着家伙。持刀的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朝叶修扑了过去。

横竖都是死,总得挑个舒服点的方式。

叶修在他们冲过来的瞬间朝旁边晃了一晃,手里哗啦一抖,一段拇指粗的链条,不知道从哪顺来的,金属相接的声音锃一声清脆嘹亮。

叶修借着下沉的力道顺势两手交叉,把刀刃死死绞住,反手一扣,胳膊肘连同前臂狠狠砸在两人手腕上,链条连同刀柄登时从几只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叮咣一片。他拽住其中一人手臂,利用他前倾的惯性使劲一拉,膝盖顶在小腹,那人干呕一声喷出两口胃液。

另一人脱刀后赤手空拳飞扑过来,一拳砸在叶修右边锁骨,他吃痛地向后一退,伸手拽住那人的头发往墙上使劲一磕。

这群反派不是在拍电影,断然没有一个一个上的道理,后面那两个早就压了过来,钢管划破空气带起呼呼风声。叶修从小拥有丰富的街头斗殴经验,但他现在手上没东西,只能被逼着不停向一边退,找准时机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正好是之前周泽楷踢中的地方,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陈夜辉拔出插在腰间的甩棍贴了过去,瞄准的是叶修的后颈部。

“喂。”后面突然有人出声,陈夜辉回头,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啤酒瓶,碎石块,易拉罐,散发恶臭的粘稠液体流进眼睛和鼻孔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叶修一拳把最后一个人抡在地上,周泽楷迅速从他身边闪过,一把抓住他的手:“跑。”

虽然说了跑,但方向是未知的,他怕又像刚才那样被人逼进死胡同,在一个小型交叉口前犹豫了零点二秒,咬了咬牙继续往前飞奔,叶修轻轻拽了下他的手:“这边。”


叶修带着他七拐八绕进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小区,惨白色的灯泡挂在头顶兀自发亮,院子里停着几辆破败的三轮,陈年失修的楼道发出一股腐败气息。

叶修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二楼的门。

周泽楷:......

进屋开灯后发现里面居然还有摆设齐全的家具,但许久没人来住了,沙发用白布盖着,茶几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叶修掀开沙发上的罩子:“胡同口都是他们的人,在这儿等会儿,我叫人带我们出去。”

后背的疼痛和发烧造成的眩晕此刻缓缓涌了上来,周泽楷眼前仿佛有一群小人在翩翩起舞,与之同时恢复的还有身体的各个感官功能,他闻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叶修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右边袖子被划开一掌长的口,血迹晕开,黑色变得更加沉寂暗哑。他的眼神顺着周泽楷落到自己手臂上,把袖子轻轻提着撩起来,暗红的血块差不多已经凝固,半只手臂染成纵横交错的红色。

叶修动了动指头,做了两个拳头开合的动作:“没事,蹭破点皮。”

“我去找找有没有消毒的。”周泽楷进到一个看上去像卧室的房间里翻了翻,真找出一瓶没开封的酒精,还有一小包干净的纱布。

蹲下起立时背上伤口发出尖锐抗议,他撑着柜子勉强站起来,疼出一身密集的冷汗,加上刚才奔跑打架,里面t恤黏糊糊地贴在肉上,连着外套也湿了一片,非常不舒服。

叶修已经把外套脱了,有血的那一面向上,周泽楷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开始往纱布上倒酒精。

叶修看着他低头的样子说:“你不问点什么?”

周泽楷瞥了他一眼,拉过他的手:“你想让我问什么?”

叶修盯着他。

“好吧。”周泽楷说,“陈夜辉找我的原因是什么?”

叶修沉默了会儿:“之前你和他的冲突——只是个寻事的幌子,找你的是陶轩。”

周泽楷捏着浸满酒精的纱布,试探性地往叶修伤口上碰了碰。

手臂上突然的刺痛让叶修皱了皱眉,他又说:“陶轩的妹妹,陶青青,前段时间出国了,听说和你有关系?”

周泽楷不打算深聊这件事,只慢慢擦着伤口:“算是。”

叶修嗯了一声:“那边一直在到处打听你,陶轩这个妹妹从小由他带大,放在心尖上疼,这次出了事迁怒到你头上。他生性多疑又锱铢必较,手段不怎么光彩,大孙怕你有危险,才让你去我那儿暂住。”

周泽楷手下停了停:“我以为,陈夜辉就是个普通的混混。”

叶修说:“这些大集团和公司,上层是生意人,手里清白干净,底层就是豢养的打手和小混混。陈夜辉运气好,攀得高,平时在暗处摸爬滚打,专门替陶轩处理一些明面上没法做的事。”

周泽楷轻轻把凝固在手臂上的血块拨开:“你们家也有?”

“嗯。”叶修笑了笑,“毕竟是同一类人。”

周泽楷指尖一顿,叶修扫了他一眼,把纱布接过来:“我来吧。”

周泽楷看着漫不经心处理伤口的叶修,感觉到从脚底升起的一股森冷寒意,来自另一个世界。

叶修把血块擦干净,纱布随意扔在茶几上:“不过打架斗殴这种事我喜欢亲力亲为。”

周泽楷换了块新纱布,蘸了酒精把手臂上其他地方的血污擦干净,叶修啧了一声:“别弄这么精细了,一会儿去医院里拿盐水冲冲就行,你先给我包起来。”

周泽楷依言用纱布在他手臂上缠了几圈,新鲜的血液泅出一小片淡淡的红色。

叶修接过他手里剩下的纱布:“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周泽楷下意识向后躲,差点重心不稳从茶几上掉下去。

叶修瞬间领悟,哭笑不得:“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哦。”周泽楷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背过身脱外套,有种被人揭穿的心虚。

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你怎么知道?”他脱下t恤,双手举过头顶时一阵扭曲的疼痛,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刚才找酒精的时候看见了。啧——”叶修看着他的背。

“怎么了?”他问。

“没,一半白一半红,有点像鸳鸯锅,你要不要看看?”

“......”

“我帮你试试骨头断了没。忍着点。”叶修伸手抚上他的脊背,周泽楷还没来得及体会出什么感觉,他手指轻轻一用力。

“疼不疼?”

“疼。”疼痛造成大脑短暂的空白让他暂时忽略了背上那只手。

“我是问你骨头疼不疼。”

“哦,不疼。”

叶修又到处摁了摁:“应该没断,一会儿再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又在周泽楷完好的另一半背上敲了敲:“你最近节食吗?怎么和里脊肉似的。”

周泽楷躲开他的魔爪迅速穿上衣服:“你才鸳鸯锅,你才里脊肉。”

叶修笑得差点撒手人寰。

“小点声。”周泽楷抬手作势要抽他,“他们有多少人?”

“十来个吧。我来的时候都堵胡同口那儿,望风加封路,这会儿应该都进来了。”叶修边说边揉肚子,“他们找不到这儿的,顶多以为我们躲在哪个巷子里。”

周泽楷站起来去窗口望了望,似乎要确认一下他说的真实性,发现外面的确没人,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后,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有个问题从进门就憋到现在,到底没忍住:“你的房产类型还挺多样?”

“这不是我房产,本儿上是政府的名字。”

周泽楷适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叶修说:“你还记得,小学时候咱俩经常去喝汽水的那家小卖铺吗?就在这儿出门左拐三百米左右。”

“嗯。”

“那老板呢?”

“记得。喜欢用收音机听老狼和罗大佑。”

“这房子就是他的,去年他儿子接他去隔壁市,这套房子不能卖,他又舍不得,我就租了过来,其实一次也没来过,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周泽楷头有些晕,叶修说完这句后就安静下来,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混沌的岑寂。他想起在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和今天差不多,两个踢完足球的人不想回家,在小卖铺里喝汽水,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蹭老板做的红烧肉吃,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周泽楷却印象深刻。可乐瓶子上冒出的水珠,头顶吱呀呀的破风扇,叶修从他碗里抢走一块带肥的红烧肉,风从卷帘门下悄然而过,收音机里老狼的声音低沉轻柔。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一小段时间里,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回忆当时的场景,不知道这是不是同一个沙发,往上面一躺,许多之前未想起的事情在此刻纷至沓来地浮上心头,如同潺潺流出的泉水。

“想什么呢?”叶修伸脚碰碰他。

“我在想,咱俩认识好多年了吧。”周泽楷看着天花板说。

“啊。”叶修也靠在沙发上。

我有时候觉得很了解你,有时候又不。周泽楷想。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修的相识像一个巧合,如果他那天没有恰好留下做值日,或者叶修没有因为犯了错而留在学校乖乖等父亲,也许两人直致毕业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按部就班地念书,叶修当他的小少爷,也许早早就被送出国,变成他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小学同学”,像同一个顶点发出的两条射线。

一切发生于无意又如同冥冥,像无形的手拨乱了其中一条线的轨迹,有了开始和后来。他和叶修不是同一国人,两人各自坚守着自己的秘密,如同古时候包办婚姻的失败产物,相敬如宾又若即若离。周泽楷意识到自己爱好男,再到发现叶修对自己的吸引力,其实距离现在不过半年,但足够他头疼。

他开始试着去了解这个群体,如同初生的幼崽小心翼翼探寻,试图与他们共情,却发现没有一个故事适合自己。和叶修的交汇更是雾里看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和叶修的关系维持下去,像一个行走在悬崖边上的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半个月前,他不小心窥探到对方陈年埋藏的秘密,叶修对他坦白,说周泽楷是很重要的朋友,他在惊喜之余又很忐忑,不知道自己担不担的起这份重要。

“我和陶青青,其实没什么。”周泽楷说。

“我知道。”叶修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大小姐性子,一点挫折都受不了,都照她这么闹,那从小到大被你发好人卡的女生都能组一个国际交流班了。”

“其实也不能都怪她。我那天跟他说......我不喜欢女生。”周泽楷笑了笑,“换谁都受不了吧。”

叶修差点一口气呛进肺管子里:“你说什么?”

周泽楷看了看他,没说话。

“不是。”叶修说,“你这出柜出得也太草率了吧?指不定人家以为你得多讨厌她,不惜编造自己不是直男也要给她发卡,对姑娘的自尊心打击太重了。”

周泽楷无辜道:“可这是真的啊。”

“好吧。”叶修清了清嗓子,又靠回沙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突然有一天就知道了。”周泽楷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就像吃饭或者洗澡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刚才纠结一个小时的题目怎么解。”

“哦。”叶修点头,这话没法接,反正他是没有这种学霸经历。

“我长这么大,就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周泽楷说,“现在告诉你了,算是交换你告诉我你母亲的事。”

“其实不用。”叶修笑了笑,“我自己想说,又没人逼我。”

“我能说出来,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即使被你知道也没有负担。”周泽楷说。


“什么过去了?”叶修有点听不明白,“陶青青吗?”

周泽楷没有回答他:“我之前偷着上过一些同性的论坛,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

叶修想你还真是学霸,这么有考究精神。

“我开始以为自己和他们是同一类人,有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兴趣爱好,那段时间挺难熬的,没办法找人说,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另类。”周泽楷说,“后来我发现不是,他们说的那些,对同性的接触十分敏感,会将所有符合自己标准的人作为潜在的发展对象,又或者是喜欢和一群同类聚集在一起,比如喜欢去gay吧或者在网上交流。这些我都没有。”

“我一直小心地和你保持距离,就像你说的,我对你很重要,你对我也是。”他从沙发上直起腰来,两只胳膊撑在腿上,“我想就算我喜欢男性,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叶修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是过来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那天在你家吃饭,你说‘狐狸’和‘玫瑰’,我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想法可能是错的。”

“直到刚才,你从巷子里出现,我看到你的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所谓的异类,对那个世界的好奇和逃避,或者对女生没有兴趣,这些都可以被合并同类项得出唯一答案。”周泽楷看向他。

叶修突然反应过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急忙想出声阻止:“你......”

周泽楷想起今天张佳乐和他的对话,心里没来由地被熨得服帖平静:“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

四周的光和声音像潮水一样轰隆退去,只留下叶修彻底凝固在沙岸上。直到手机在沙发上震了两下,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他一把抓住手机,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只来得及仓促地笑了笑:“别闹。”





*返校有点忙,来不及改错字了,下一更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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